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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北方某个很遥远的地方一定有座爱情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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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过本贴的用户: cathy | 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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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留言
吾爱汝至
二副


注册时间: 2006-01-17
帖子: 436

第 1 楼 发表于: 2006-11-02 23:46:49    发表主题: 南方北方某个很遥远的地方一定有座爱情天堂引用并回复

我打算写长篇了,,,,
你们给点鼓励吧...
------华------丽------的------分------割------线------



(一)





我时常想起某个荒诞的场景。





乱糟糟的人群,呆滞的眼神,邹巴巴的衣服,破烂的背包,空中漂移的房子,树木在旋转,以及总是只有两个音符的单调的音乐,仿佛从一个老旧的唱片盒子里被挤压出来,慌乱的四处逃亡。没有人说话,没有。我惊恐的想发出某些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扼住了,只能发出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的嘶哑的呻吟。

事实上这样的场景在我的生活中确乎有过。12岁那年,我一个人乘坐火车从常德逃到岭南的这个城市,在火车上见到的场景远比我过去能梦想到的所有荒诞的场面加起来还要多的多。很多年过去以后,我总是怀疑当时自己见到的一切是否就是事情的本身,这种怀疑,毫无疑问,也是荒诞的。小时候喜欢收集很多画片,是那种粗糙的,带着手工痕迹的泛黄色的画片。再后来,一个画片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蜷紧了自己的身体,趴在火车的窗户边,无助的看着窗外流过的村庄和田野。周围的人群嘈杂不堪,有人在吃东西,有人在高声喊叫,有人头仰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有小孩在大声哭……可这一切,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一样,飘渺而不真实。似乎我轻轻晃动一下,这些画面就会统统跟着摇晃起来,慢慢舒缓,归于平静,如同我现在晃动手中的牛奶杯子。那是另一个世界,我和它之间绝缘,中间是微妙的,稀薄的,却固执存在的隔离层。也许是它拒绝我,也许是我拒绝它,可这个,并不重要。




是的,另一个世界。





我躲在被窝里,尽量舒展自己的四肢,让自己更舒服。床的旁边是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杯喝剩了一半的牛奶,旁边是一台电脑。这台电脑的显示器有点问题,有时候画面会突然严重变形,扭曲的像理发店门口旋转的招牌。不过不要紧,只要用力拍它一下,它总能立刻老实的干活。除此之外它并没有别的大的毛病,干净的面孔,锐利的色彩显示,乳白色的外壳干净柔腻,下面银色的osd操作按钮整齐漂亮。我对它非常满意,所以两年多来并没有想换掉它。





屋外在下雨,我刚加班从外面回来。今天公司临时有事,加班到额外的晚。回来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我靠在计程车的后座上,路灯抑或街边建筑的灯光匆匆撞进来,在我脸上一闪而过。车窗外雨还在下,这个城市午夜的雨温柔如刚出烤箱的松软的面包。雨打在车窗上,沿着玻璃划落,很快玻璃变得模糊起来。我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在玻璃上擦了一下,画面却不曾清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傻事。车里安静的厉害,那个司机伸手打开了收音机。在一首熟悉的音乐中,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我突然感到无比的绝望和伤感。那些所有往昔经历过的人和事,也如窗外的飞快掠过的街景一样,一幕幕重新演绎,遥远,恍惚,温暖而荒诞。





冷的厉害。





一回家马上倒了杯牛奶,脱掉外套,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等温暖逐渐包围我的时候,我是说,等被子逐渐暖和起来的时候,刚才所有的荒诞感似乎一下藏起来了,一切都如此真实的存在。





我20岁生日的情景,大致就是这样的。





过了12点,我就是20岁了。想想自己20年,我从深雾弥漫的过去走来,走在大雾弥漫的湖边小径,宛如《silent hill》里james曾经走过的那条路。james问自己,mary,你真的在这里吗?我在对着镜子里面另一个自己的时候,也经常有这个疑问。这个……真的是我吗?

无论如何,我知道我还将一路继续走下去,走到另一个深雾弥漫的世界里。关于这点,我非常确信。





12点的时候,我还泡在猫扑。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论坛,来去的都是一些很奇怪的人。论坛里有人知道了我过生日,大家开始自发为我祝福。虽然这种祝福不会使我的生存状况发生任何改变,我还是怀着满足的心接受了。我宁愿相信所有的祝福都是真诚的,就像相信所有的伤害都是无意的一样---当然,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刻。





妈妈从德山打来了电话,问我好不好。我当然很好,一切都很好很好。妈妈告诉我,哥哥回来了,住在家里。她问我,年底是否要回家看看。

我的心一下紧缩起来,稍微有点眩晕。我说,应该会回去吧。

放下电话,我心里满是涩涩的酸楚。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而我呢,我还在不在?






我前面提到过,我常梦到某些荒诞的场景。事实上所有的这些梦中的某些场景,都在以往的生活中可以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一旦情景合适,就像把多年收藏的唱片放进cd里一样,一切都会完整的重新演绎。只是自己,已经不是多年前的自己而已。



我时常会想起自己小时候待的那个沅江边上的老码头。路口很窄,弯弯曲曲的街道旁边,是老旧的红砖房子。我小时候的性格有点怪异,有时候会发疯一样的玩,有时候又会呆呆的看着某件物品半天。而且玩的时候也总是和一群脏脏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其中一个男孩子住在我家对面不远,算是邻居。他叫小松,比我大5岁,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绿毛妖怪,浑身不自然。我那个时候有点恨他,因为他和我玩玻璃珠老赢我,我省下早餐钱买的玻璃珠都给这个混蛋给赢去了,害我经常饿肚子。




这里顺便要说明一下,我是个私生女。从记事起我就没有爸爸,一直和妈妈一起住。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有时候突然会郁郁寡欢。妈妈是个天性开朗的人,她告诉我,生活如果给你一本书,无论多么难懂,多么难念,总要坚持念下去。妈妈说,读懂这本书的人,最后就会变的像她那样聪明。我觉得她是对的,妈妈是我从小的偶像,她说的话自然没错。于是我当时下决心,也要像她一样,终究有一天读懂生活。很多年过去后,我历经生活的沧桑后,才觉得被妈妈骗了,根本没人可以读懂生活的,不过这毫不妨碍我对她的热爱之心。是的,我热爱她。总的来说,她给我的教育是乐观向上的,我确信我的性格也受到她的影响。可是当时想到自己和周围的孩子都不一样,还是有点难过。

在我12岁生日的前几天,我的妈妈和小松的爸爸结婚了。说是爸爸,其实是叔叔,小松的爸爸和妈妈在多年前的一起恶性入室抢劫案中双双丧生了,后来他就跟了他叔叔。他一直管他叔叔叫爸爸,从他和我说话的口气,我猜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这也没准儿,这个家伙人小鬼大,脑袋里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天妈妈的婚礼热闹无比,小松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兴奋。我趴在窗户上看着热闹的人群却悲伤无比。妈妈把我遗弃了,她不要我了,那是他们的热闹,不是我的。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觉得幸福离我渐行渐远。

于是我给在南昌的外婆打了电话,说我想跟外婆一起住。外婆疼我,当然答应了。

我开始瞒着他们偷偷收拾行李,准备逃离常德。

嗯,没错,逃离常德。




(二)





每天我们都要面临许多选择,如《train spotting》开始所言,choose life,choose a job,choose a career, choose a family……末了,又说,i chose not to choose life, i chose something else。不选择其实也是一种选择。我的意思是想说,生活之有无限之多的选择,因而也就有了无限之可能性。我们常懊悔过去的某个错误选择,有时候会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事实上如果一切重来的话,即使选择另一个,未尝见得结果就是现在所要的---完美的过程永远只存在于不断懊悔的想象中。在劳累了一天疲惫的下班途中,在如蚁群般的人群里,我常常黯然想到,如果当时我不逃离常德来到南昌,也许我的生活现在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或许我还悠哉悠哉的在大学里生活,偶尔还会有一些烦心的琐事,但这些琐事和我目前要面对的烦恼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但如果皱纹舒展为娇柔,鲜花真的开成花瓣,桑田重变回沧海,如果这一切真的可以重新来过的话,我选择的,恐怕还是老老实实原路过来----这几乎是一定的。





妈妈结婚后的几天,我做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是收拾好了我小小的行装准备逃离,另一件事是我学会了忧伤。那年我只是一个12岁的女孩子,可我已经觉得自己可以独立于这个孤独的世界,而不需要任何人帮助,至今我都为自己当时的勇气吃惊。





除了做这两件事,我还干了点别的。比方说我诅咒小松的叔叔---现在应该叫他爸爸---我诅咒他不得好死,并发誓永远不会叫他爸爸。这种诅咒显然是无效的,直到今天他依然安然无恙,幸福的和我妈妈生活在一起。





而我的那件小小行装里,装的无非是几件衣服,几袋零食,一些课本,外加几本书。一本是北京学苑出版社出版的汪国真的《年轻的潮》,一本是华夏出版社的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一本是译林出版社翻译的狄更斯的《双城记》。老实说,后两本书我根本看不懂。只因为妈妈以前告诉我,这几本都是好书,我就带了出来。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妈妈有藏书癖,家里藏有各种版本的世界经典名著。但这些书她从来不看。妈妈告诉我,虽然这些书她从来不看,但她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她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读懂其中的一些。妈妈尤其爱收藏有关王小波的各种出版物,无论是评论也好还是他本人著作也好。在今天很大一批人如雷贯耳并且奉若神明的自由骑士王小波,在当时还只是是文化圈以及很少一部分读者注意到。我今天应该为我母亲的先知先觉而骄傲,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我母亲喜欢收集王小波的小说,只是因为他和我的亲生父亲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这一点,也是我在几年以后才得知的。





考虑到当时一个人出门可能遇到电视里看到的坏蛋,我还在那个小行装里偷偷塞了一把刀子。我当时想,如果有歹徒敢欺负我,我就在他大腿上刺一个洞---这是因为我实在够不到更高的地方。这把刀子后来在进火车站安检的时候被查了出来,我撒谎说是自己带的水果刀,可能是人家看我年龄小,居然就这样蒙了过去。不过这把刀子在火车上倒真的做了水果刀,我借给了同座的几个人削苹果。他们在削苹果的时候,当然想象不到,这把刀居然是面前这个瘦削矮小的女孩子的凶器。





后来事情出了一点意外,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被突然闯进来的小松发现了---现在应该叫他哥哥了。他看着我包里的东西,突然明白了什么,情绪忽然一下很激动,我从来没见到过一个人的面目可以变的如此狰狞可怕。他咬着牙,眼睛似乎都发绿了,歇斯底里的抓着我的肩膀,大声吼道,你敢走!

我被吓坏了,真的被吓坏了。我惘然看着我昔日的玩伴,今日的哥哥,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发怒。

我担心他给妈妈告密,于是我决定当天晚上就出逃,比我计划的日期早了一天,第2天才有我要乘的火车,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起当时自己出逃的情景,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加快跳动。依然记得当时刚从家里跑出来后的心情,有点兴奋,然而更多的是迷茫和悲凉。我甚至心里暗暗有点期望,期望妈妈出来找我,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家,再也不要去见鬼的南昌。我想我当时可能有点后悔了。

可妈妈并没有来找我,多年以后我略带点怨恨的问起她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的时候,她只是淡然一笑。也许她本来就没打算找我,或者说,她本来就知道我要走。总之,在1995年的那个冬天,一个小女孩待在长沙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当时常德除了石门外还没有铁路),又冷又饿。
小松倒是发了疯似的出来找我,后来被他的叔叔我的新任爸爸给死命拉回去了,这点也是后来听妈妈说起的。





那个冬天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冷的冬天,即使我后来在沈阳也没见过这么冷的天气。长沙的冬天本来不算很冷,要命的是我当时没带多少厚衣服。那个夜晚,和我一样,有很多人坐在候车室里,表情木然的等着该来火车。车来了,他们就走了,匆匆的走向人生的下一车站。而另一批人三三两两的跟着赶来。



我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在座椅上,用惊奇和警惕的眼光看着这一切,冷的直发抖。








(三)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睡着了。

门突然砰砰的被敲响,毫不客气的打断我正要的旖梦。我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月月。

突然想起来,今天忘记叫这个小妖精去准时洗澡了。这个女孩子,外表长得极为精致,如精雕细刻的艺术品,其实没心没肺,性格豪爽,如大意的山水泼墨。另有无数数不清楚的小毛病,繁如天上星斗。每天晚上半夜她回来以后,就在自己屋里磨磨蹭蹭不知道都在干什么,直到晚上12:30我准时跑过去隔壁大叫,月月,该洗澡啦!她才马上如得到命令一般乖乖洗澡。



这种情景已经持续多年。我时常怀疑如果没有我每天的提醒,这位大小姐是否就打算几个月不洗澡而浑然不觉。事实上显然并非如此----如你看到的,今天我一时恍惚忘记提醒她,她居然破天荒自己跑过来了。



而当她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心里却如旁边的那杯热奶,暖暖的舒展开来,最终花开。


我想起了我在沈阳留学的时候的情景。也是同样的冬天,冬天的傍晚,我匆匆走在浑河河畔的这个北方城市。天气很冷,空气中还泛着微微的潮气,如我微微潮湿的心情。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路边的小餐馆里面昏黄的灯光,以及食客脸上各异的表情。运气足够好的话,偶尔还能在街角看到一两个剃光头穿黑皮衣黑皮靴的光头汉子,远远的看到我就大声吹口哨,做出奇怪的手势。街上行人很少,偶尔和一个或者几个人擦肩而过,脚步或匆匆或闲适,还有拥在一起的情侣。所有的这一切似乎和我无关,所有这一切似乎是一个封闭的系统,而我是闯入其中的不速之客。我来了,它视我如无物,一切如往常一丝平静;我悄悄离开了,它依然亘古如一。我的孤独感是如此的强烈。那一刻我突然前所未有的思念起两个人来,一个是小松,一个是月月。


12岁那年,我从常德逃到南昌,从此开始了完全不同以往的生活。



我和外婆生活在一起,相依为命。月月是我的邻居,也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重新从初一开始上学,慢慢有了新的朋友。以往在常德那个崎岖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街角里,和一群大男孩子追打,一起玩玻璃珠的时光,离我越来越远。偶尔想起,了无痕迹,恍若隔世。而我似乎忘记了在那里,还有一个妈妈和一个哥哥。我固执的以为,那些东西,是永远的去了,此生永远也不要再碰到。





这一切,直到我16岁外婆去世。





16岁外婆去世的时候,我已经在江西师范大学上了两年大学了。别惊讶,我的经历在外人看来本来就很奇特,也不在乎多奇特一次。这所大学音乐系有一个专业是可以初中考取的,而我从小受益于妈妈的影响,拉得一手极棒的二胡,所以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报考了这个专业,并顺理成章的被录取。我似乎在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想尽快的独立起来,不再依靠任何人,为此我不惜任何代价的努力。





可16岁那年外婆的去世,我的学业还没完成,前面似乎一下又无路可走了。我决定会常德找我的妈妈。





在德山还是那条街上,我见到了我阔别4年的妈妈和哥哥。





妈妈还如以往一样,年轻漂亮,尤胜往昔,岁月好象对她无能为力,并不曾减弱一丝她的美貌。





而哥哥的变化则尤其的大---我是说,不是外表,是他整个人都变了。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我12岁的时候那个大男孩,老喜欢欺负我,老是喜欢盯着我看,还有那次凶巴巴的对我,那样凶狠的眼神。而我现在见到的,是一个帅帅的,彬彬有礼的男孩子。他变得很优雅,很斯文。见了我后总是浅浅的笑,微笑着直呼我的名字----而从前他老是叫我的小名的。我听了浑身不舒服,别扭,比当初听到他叫我小名的时候还要别扭的厉害。





那年我16岁,已经依稀明白一些男女间的情事。我朦胧的感觉到,他以前那样对我,或许是有很特别的原因。这个问题我一想到就头疼。而我当时更头疼的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大。4年的时间,真的可以让人收敛不羁,改变野性,内蕴风华么?





我不理解。





于是我去问妈妈。妈妈告诉我,我12岁那年离开常德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连续一个月逃学,打架,自暴自弃。他叔叔怎么教训他他都不肯听。而妈妈教训了他一句,他就听话了。





妈妈告诉他,你不配她,你不配颜(我的名字)。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妈妈给我说过的那番话,妈妈告诉我,生活是一本书的话。我想妈妈是睿智的,她肯定读懂了其中的一部分。她饱经沧桑的眼光,一眼就洞穿了小松的心理。她告诉我,听了这句话,小松又开始变了,变的很乖很乖,开始很努力的学习,努力的读书,人也慢慢变得内敛,不再和以前那些捣蛋鬼一起玩,自己有空就拼命的念书。而现在,他已经在在一所大学里念书,很快就要毕业了。





我听了很震撼,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时震惊的心情。原来他把我看得如此重要……





可我还是觉得感情上很难接受。我觉得自己像个受惊的兔子,跑了4年,还是没跑出他亲手布置的森林……





我想我大概是生气了。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和他表现的亲密一些----是正常的兄妹那样的亲密。我开始叫他哥哥,而我以前一直是叫他的名字的。第一次这么叫他的时候,我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听到我叫他哥哥,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很复杂的神态,可很快一闪而过。他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叫我妹妹,叫的很自然很亲热。可我依然能听到他的声音里的酸涩。我知道他伤到了。心里竟然泛起了伤人之后残忍的痛感和灼热感。





突然想起了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里的片段,很久没有感觉到夏天的香气了。 海潮的清香,远处的汽笛,女孩子肌肤的触觉,润丝精的柠檬香,黄昏的风,淡淡的希望,夏日的梦……



那些是关于爱的慰藉和希冀的。而我做的事情刚好相反,我要把仅有的那些,统统的毁灭掉,像清晨醒来昨日还残留的春梦,虽然还有痕迹,但确乎去了……





去他妈的温情……




未完·待续(与猫扑同步首发)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吾爱汝至 on 2006-11-03 15:03:20, 总计第 8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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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
舵手


注册时间: 2006-09-21
帖子: 1909

第 2 楼 发表于: 2006-11-02 23:56:36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这么晚了坐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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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
舵手


注册时间: 2006-09-21
帖子: 1909

第 3 楼 发表于: 2006-11-02 23:59:10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坚持写自己喜欢的东西,走自己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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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汝至
二副


注册时间: 2006-01-17
帖子: 436

第 4 楼 发表于: 2006-11-03 00:36:22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写下这个标题我胃有点抽搐,想吐。

这次我没有怀孕。

我们有一种传统。当内心渴望超过黑夜所能给予时,我们便开始向往光明。而光明到来时,又开始厌倦它的平淡无奇。从骨子里说,每个人都是反叛的。新鲜和刺激带来的满足,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冲破藩篱所要付出代价的风险。

举个例子来说,小时候老师让写作文,比方写记叙文,记叙文六要素一件也不能少,少了一个就不能得优。那个时候自己就偷偷写日记,尝试另一种记事风格。等刚来论坛的时候,自己试过了用各种bt的风格写各种bt的文字,这个时候反而更喜欢那种淡淡的文字,淡淡的细水长流。看见那些自以为bt的东西就想吐。就像我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

以前写的东西的文风一向尖锐放肆,以至于给人一种误会,我本人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是不羁的那种人。而周围的朋友都觉得我很安静,简直安静如清炖好了的小白兔。我甚至可以保持一个姿势几天几夜不动---倘若没有特别的生理需要的话。凡是听过我声音的人,都不敢相信对面发出这个声音的就是我----他们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是女的,声音就应该粗哑明快,如连发炮珠;如果是男的,则应该声音低沉沙哑,像放坏了的唱片装进70年代的唱片机。而我真正的嗓音娇嫩如水,简直幼齿的可爱,所以这件事看来就很可疑。

我知道我的文字在这个地方还是有人喜欢的。我付出劳动,获得内心的释放,同时别人的赞美可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件事看起来很不赖。我把写东西当作是一项乐趣。以前在别的论坛做管理员,曾经见过很多写手崛起,更多的人默默消失。倘若没有写下去的激情,很快就会失去写下去的兴趣。就像男人阳痿掉一样,再怎么摆弄,也不再有勃起的能力。

作为一个工科出生的半路出家的写手,我很清楚自己离真正的文学的距离有多远,好在我并没打算这辈子用文字换饭吃,也就对这个有点漠然。写手的意思是说,只要需要,可以在任何时间写出任何文体的东西,只要有市场---无论这种市场是有偿的还是无偿的。我清楚他们为什么喜欢我的文字,那绝非是因为我的文字华丽,辞藻漂亮,修辞得当,结构紧凑……我唯一的长处是可以把文字写的很干净,更多的我做不到,更不需要做到。他们也许喜欢的并不是文字,而是文字背后的人。我是说,即使再漂亮的文字,也有看倦的时候,而干净真实的有血肉的感情,却永远可以获得别人的好感。很可惜的是,很多人并没有看到这一点。我当然也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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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
舵手


注册时间: 2006-09-21
帖子: 1909

第 5 楼 发表于: 2006-11-03 11:13:57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长篇好哦,加油,在这个论坛还没看到过什么原创小说呢,楼主,我支持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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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
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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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1909

第 6 楼 发表于: 2006-11-03 11:14:48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哈哈哈,又是我的沙发,楼主要是出书的话,得送本给我,还要签名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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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汝至
二副


注册时间: 2006-01-17
帖子: 436

第 7 楼 发表于: 2006-11-03 11:24:44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论坛里写长篇的很多:有怪叔叔、cyxue888等等...
只是你没注意到他们...

而你搜索一下我以前的帖子...
还是有几篇拙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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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
舵手


注册时间: 2006-09-21
帖子: 1909

第 8 楼 发表于: 2006-11-03 12:52:41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可是好像关注这方面的人好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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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楚人
舵手


注册时间: 2004-11-04
帖子: 1137
来自: 衡阳

第 9 楼 发表于: 2006-11-03 13:41:34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吾爱大美女又来发长篇啦。欢迎欢迎!
_________________
惟楚有才
于斯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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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
舵手


注册时间: 2006-09-21
帖子: 1909

第 10 楼 发表于: 2006-11-05 12:06:44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吾爱,帮你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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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
高级水手


注册时间: 2006-10-10
帖子: 66

第 11 楼 发表于: 2006-11-05 12:48:13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文笔不错吗

勇气可嘉


加油

_________________
du le le bu ru zhong le 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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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花点点
舵手


注册时间: 2006-06-11
帖子: 1641
来自: 湖南 黔阳

第 12 楼 发表于: 2006-11-05 16:08:38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5爱姐姐,好仰目你哦

支持你啊,头牌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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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qingke
小水手


注册时间: 2006-10-16
帖子: 24

第 13 楼 发表于: 2006-11-05 21:05:00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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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汝至
二副


注册时间: 2006-01-17
帖子: 436

第 14 楼 发表于: 2006-11-05 21:41:01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四)





此后几天,他开始躲我。





躲的很自然,也很刻意。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如往常一样,偶然遇到他的时候,依然亲热的叫他哥哥,并肆意的看着他躲避的眼神。这一切都很好玩,像个游戏一样,是的,game,我觉得非常有趣。





那年我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老加回到南昌,继续我的独立生活。妈妈很支持我的决定。这并不是说她不疼我,不想我留在她身边,事实上妈妈对我的爱是炽热的,可她又是一个无比理智的人,她和我一样,觉得自己独立比留在她身边要好的太多。





她爱我,但用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方式。





于是我又一次离开了常德。





直到我离开,小松都一直这样躲我。甚至我上火车他也没来送。妈妈也没逼迫他。妈妈虽然没有问,但好象什么时候都知道一样。





这样我又回到了南昌。和他的联系再一次中断了。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没想到要联系,我根本就没他的地址和电话,只要我们不在一起,联系很自然的就断开了,如同一根莲藕,一节一节的,中间是细细的藕节,只要轻轻一掰,很自然的就会分成两部分。中间还有几丝藕丝相连,但只要距离拉的足够长,无论是藕丝还是情丝,纵然有万般不舍,最终还是会拉断。





刚回到南昌的那几天我一直在想,他已经为我改变了几次,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因为我而改变。我以前读过一本美国的畅销小说,记得是拉尔夫·格莱迪内的作品,小说名字忘记了,情节也大致忘记的差不多了,但里面有句话却记得很清楚,大意是说,生活是一场游戏,你得分的方式与钱分不开。我之所以记住这句话不是因为赞同它的观点,恰恰相反,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是的,生活是一场游戏,可我觉得,似乎每个人得分的多少,取决于你身边的人和环境。比方说,我只要对小松的态度略微不同,他的人生态度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是件很有趣的事。西汉贾谊有赋曰,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也有人说这句话是庄子先说的。无论是贾谊也好庄子也罢,我只知道我是小松的炉,他的炭,而他必定会在对我的感情煎熬中得到永生,或者永不超生。现在看来自己当时未免恶毒的厉害,可能是自己从小太少受人关注了,我受够了被人白眼的生活,尝遍了世情的冷暖,一旦有机会就会把怨气发泄出来。可怜他做了我的牺牲品,而我注定也是自己的牺牲品,这点你们以后很快将会看到。





刚才我们谈到了格莱迪内,谈到了钱。外婆去世以后,我的生活逐渐开始困难起来。独立自主听起来很美好,可谁也抵不住现实的冷酷。我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四处找工作,但人家都因为我年龄太小而拒绝了。我开始经常受冻挨饿。





有谁知道饥饿的感觉么?感觉胸口像有火烧,又如有顽皮的小孩在用手抓你的胃和肠子。那个时候见到任何东西我都想咬一口,如果不是有理智阻止,我早把家里到处咬的稀巴烂,如同好萊坞电影《殖民骇客》里成群老鼠过后的场面。正如我们身边一切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幸福一样,比方说健康的体魄,清洁的空气,干净的食品,所有这些我们理所当然的享受,并未感觉到丝毫的不妥。而一旦失去后,才能知道这些东西的可贵。





外婆去世后留下了一所房子给我,但这所房子没有产权证,我以后还得挣钱供它。这些事还远呢,面前的事情是如何把肚子填饱。





白天无论如何还要上课,在学校我是最拼命的学生,本来4年的本科,现在看来3年就能读完。有时候真的有撑不下去的感觉,觉得自己像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推着沉重的巨石上山。不同的是,西西弗斯知道那块石头在快要到山顶的时候无可避免的要掉下来,而我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熬到毕业。





后来在沈阳留学的时候,我有次利用暑假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沈阳南部的苏家屯玩。在那里的某个旅馆,遇到两个来自云南的学生,一男一女,和我们一样,也是利用暑假出来玩的。那个男的老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总是很怪异,尤其是一坐到床上的时候,还会大声呻吟,这个时候脸上表情又像很满足很过瘾的样子。据他所说,他最近在练印度瑜珈功。几个年轻人遇到一起,结伴相邀游玩几天是很自然的事。等过几天我们和他们比较熟悉以后,那个女的偷偷告诉我们,她的同伴不是在练什么瑜珈功,而是屁股上有痔疮,一坐下就会痛的厉害。这件事使我体会到,脸上的微笑和屁股上痔疮没有任何关系。当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也会呻吟几声。可呻吟之后还是必须要继续。而且有时候,还必须面带微笑。





月月这个时候帮了我很多。可她自己毕竟也是靠家里,所能帮到的也是有限。我那个时候饿肚子,月月是知道的,她时常一把拉着我,和我说,走,跟我去我家吃饭去。态度异常坚决,根本不由我拒绝,这和她平时的拖拉的性格完全不同。





(五)







就这样,我差不多捱到了毕业。4年的课程3年读完,我把我人生的前半部分尽量压缩的短一点,以便我后面的人生可以长一点。



这期间是怎么过来的,我已经不大愿意记起。今天我能在这里平淡的叙述这一切,已经表明了我对此事的态度。每个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一段回忆不愿意向人提起,即使是最亲近的人,甚至连自己都无法面对。



我幻想自己走在一个山间的小道上,路边是成排的高大挺拔叫不上名字的树,书皮粗糙,上面纵横纹理;树叶繁茂,厚实鲜嫩。它们几百年就这样默默站在那里,坐看云起。现在则用深邃且满含深意的目光注视着我从它们身边走过。我猜它们想告诉我什么,但我不会去问,我想它们回答了我也未必会懂。路上偶尔有一些地方,我会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性,自己小心翼翼的绕过,碰也不要碰。这样我的过去就不是连续的,而是偶尔会突然跳过一些,像数学上的分段函数。





大约在我要毕业的前一个月,妈妈来学校看我了。



至今我都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个时候来看我。也许是她觉得我以后就正式成人了,来参加象征性的成人仪式--事实上她是来参加我们班的毕业家长会的。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妈妈做事总有不容置辩的理由,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毕业会是全班还有家长都要参加的,和以前类似的活动一样,我本来没有打算参加。所以后来我突然和妈妈一起出现在家长会的时候,看得出来,我的老师和同学都很震惊---他们大部分人以为我没有亲人,从来都是一个人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是的,我有个妈妈,这比什么都重要。



顺便说一句,他也跟着妈妈一起来了。我是说小松。



那天晚上的情景是这样的:我穿着宽松的睡衣,刚洗过澡,头发湿湿的还没干,光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地板凉凉的感觉让我很舒服,蛇的皮肤一样。



他来了。1年没见他还是老样子。起码没我想象中的变化大。我请他坐下,削了苹果给他吃。然后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我很困,懒懒的老想睡觉。他的话也不多,声音不大,很适合当催眠曲,但很注意措词。偶尔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浅浅的笑一下。只是眼睛亮亮的,老是那样看着我,看得我好心慌,又烦。



他已经毕业了,在老家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我听他讲了一大堆工作上的趣事,越来越觉得没劲。要是我以后的生活就是如此琐碎,我宁愿去死。



大概是看我的神色不愉,他也觉得无聊起来。看了一下我的脸色,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想说什么。



我说,什么?



嗯,他稍微镇定了一下,轻声说道,那个,我不想回去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差点把手里把玩的水果刀给吃下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我是说,他顿了一下,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是说,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可我不需要人照顾。



你需要的,你还很小,这边又没什么亲人,过去你受了很多苦。我在上学不能来这里陪你,但这些我都知道的。



我心情复杂的看了看他,直觉他的态度很诚恳,眼神里甚至有有一丝乞求的味道。一阵厌恶的感觉突然涌上来,挡也挡不住。



我不屑的告诉他。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自己能照顾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那么不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自己都从来没有明白过自己。有时候情绪会突然失控,做出一些自己事后都难以理解的事来。事后又后悔不已。小时候这样情绪失控的情景多一些,现在已经慢慢学会了控制。可要我完全把握自己的情绪,还需要时间。



他听了我的话沉默了良久。也许是在难过吧,谁知道呢……



他最后说,我会和阿姨(他一直叫我妈妈叫阿姨)说的,然后就起身离开了。我送他回住的地方,一路无言。







他真的给妈妈说了。第2天妈妈来找我,和我谈他的事。妈妈劝了我好久,我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绝,最后只好勉强答应了。



妈妈要他我和他一起住。她似乎觉得我们已经是兄妹了,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我死活不答应,多年以来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一向独来独往,很难容忍有人闯入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只是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世界,顾影自怜,孤傲无比。他也坚决反对,反对的态度比我还强烈,他给出的理由是他早已在离我住的不远的地方租好了房子。我猜他是出于另外的原因,但懒得去想。







就这样,一个星期以后,妈妈走了,他留了下来。



刚开始的几天,我分外的不习惯。老觉得生活里多了了一点什么东西,老实不客气的说,我像看待异形一样看他。



他倒是不介意我的态度,每天早上过来接我,送我去面试应聘的地方---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得尽快找一份工作。中午来到我住的地方,和我还有月月一起吃饭,下午他自己去面试。



这样两个星期以后,我和他陆续都找到了工作。我在一所小学当音乐教师,他则在电视台当编导。







然后,我毕业了,开始忙了起来。



适应新工作需要一定的时间,我和他都很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但也前所未有的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像一段已经编译联结完毕的程序,我觉得以后只要输入运行参数,它就会自动稳定的运行,并给出正确的运行结果。



这样的生活,似乎还不错。我是说,我渐渐觉得有些依赖他了。偶尔有空的时候,我也会温柔的想他一会儿。想到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以后在这个孤独的城市里有个亲人可以依靠,心里总是暖暖的,五月花开,凝语望海。



我开始让他下班的时候来接我,去买菜,然后回来我烧饭给他还有月月吃。晚上再让他陪我还有月月打牌。他的牌技极烂,老是输,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我们。总之他的脸上老是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纸条,披头散发人模狗样----是输了后被我和月月强行贴上去的。开始的时候他也表示抗议,但很快被我们拳打脚踢武力镇压了。先开始我们都是把纸条贴在他下巴上,这样他就像长了山羊胡子的老者,或者干脆就是像山羊;后来又逼他把红纸含嘴里,这样他又像传说中的吊死鬼;然后我们用白纸给他做了一个尖尖的帽子戴头上,他又变成了文革中被批斗的臭老九。最后月月提议给他做个大便帽戴头上,他极力表示反对。他说士可杀不可辱,闺房斗趣,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可以接受,但如果佳人不唾,却让他顶大便,他便万万不肯。于是我们只好作罢。



看着他被蹂躏的样子,我觉得这件事简直有趣极了。



那个时候我刚开始接触电脑,什么都不懂,他自然是义工外加免费老师。他那个时候常捏着我的鼻子笑我,说你这个小笨蛋,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还要我来帮忙。



我说呸,本姑娘只是不屑研究此类简单问题罢了,我所擅长的领域,岂是汝等竖子能懂的?







(六)







妈妈昨天又打电话过来了。



妈妈告诉我,她最近读了第一本王小波的书,是《黄金时代》。她看的是单行本,我记得我以前看的版本是收在某本合集里的。



妈妈告诉我说,你的黄金时代到了。



我慢慢品位着这句话,想着自己20年走过的路,突然觉得无限悲凉。



我想起了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到的一个场景,是陈清扬和王二在雨中做爱的片段,陈清扬说,那一回她躺在冷雨里,忽然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进了冷雨。她感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快感劈进来。冷雾,雨水,都沁进了她的身体。那时节她很想死去。她不能忍耐,想叫出来,但是看见了我她又不想叫出来。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叫她肯当着他的面叫出来。她和任何人都格格不入。



多年前我看到这个这段描写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我不是说我曾经和某人在雨中做爱,到我写到这句话为止,我还是处女---我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可要我说为什么熟悉,我却难以描述和开口。读了这段话以后,很成时间内我陷入了无可挽回的莫名忧伤。而多年以后,妈妈说我的黄金时代到了的时候,我内心无限悲凉,突然想到的,还是这个情景。



王二说,我和陈清扬在章风山上做爱,有一只老水牛在一边看。后来它哞了一声跑开了,只剩我们两人。过了很长时间,天渐渐亮了。雾从天顶消散。陈清扬的身体沾了露水,闪起光来。我把她放开。站起来,看见离寨子很近,就说:走。于是离开了那个地方,再没回去过。



那头水牛亮晶晶的眼睛,多年来我一直记忆深刻。甚至当陈清扬绝望的胴体的忧伤远去的时候,那头水牛眼神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我觉得它洞穿了一切,穿过了几千年的时空,穿过了书本,穿过了所有面具和伪装,径直盯着我心灵最原始的地方。



我就是这么感觉的。









我再来谈一下我和小松当时的情景。我曾经以为那种幸福,那种平淡的幸福,几乎可以地久天长下去。我以为我会永远幸福下去,永远永远。



时至今日,我可以说,我当时是昏了头了,忘记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地久天长,从来没有过。更忘记了,幸福,总是很短的。我的一个朋友经常说,有些幸福,是不属于我的。我以前老嫌她过于悲观。现在看来,她确乎是对的。有些幸福,是注定不属于我的。





我下面将会谈到一件事,直到后来发生了这件事,使得我决定再次出逃,逃的远远的。



这一次,我逃到了沈阳。

(七)







基督教的《旧约·创世纪》里说,耶和华神告诉亚当和夏娃,伊甸园树上的果子千万不能吃。但夏娃抵不住蛇的诱惑,偷吃了果子,并诱惑亚当也吃了,从此分清了善恶,知道了羞耻,并繁衍生息才有了今日的人类如你我。由此看来上帝造人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今天这么的多的人,也许他觉得一两个就足够了。人类能有今天,完全是一场意外。



后来我又读了一本书,也描写到了亚当和夏娃的故事。这本书颇有写纳博科夫写的《洛丽泰》的风格,充满了对性变态的迷恋。不同的是,《洛丽泰》里三十多岁的汉勃特喜欢了十二岁的洛丽塔,而这本书里,夏娃变成了sm女郎,亚当则是她的性奴。



这本书我读的津津有味,有机会我再给你们介绍其中的内容。



我提到旧约书里这个著名的故事,是想说,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意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一场意外,遇到的某些人,某些事,也纯粹是意外。一些意外不会使得你的生活发生任何变化,另一些意外,则可能让之翻天覆地。



大部分意外是无可避免的碰到的,可有一个问题,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意外是你自己选择的呢?







那天,我收到一封e-mail,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地址。



这封邮件改变了我当时的想法,使得我再次选择逃离。



那封e-mail是小松发给我的。



他把那么多年来积蓄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好象生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一样。



有一段话是这样的,



那年,你10岁,我15岁,你搬到了我家附近,成了我的邻居。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了你,虽然你当时只是一个10岁的孩子,可我依然迷恋。我经常故意欺负你,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后来,你12岁,我17岁,你妈妈和我叔叔结婚(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他的叔叔不是他亲爸爸了),我好开心,因为以后就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天天看到你。我把那场婚礼看做是我和你的婚礼;



然后,你13岁,我18岁,你去了南昌,我留在常德。我疯过一段时间,但很快清醒过来。我变的很乖,很努力。所有这一切都为了你。妈妈告诉我,如果我肯努力,终究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再也不会分离;



再后来,你16岁,我21岁,你回来了,你回到了常德。我见到了你。你长大了,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10岁大的倔强的小女孩。可你一开口我就知道错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过去对你的喜欢,历经几年依然完整如昔。不止是喜欢,我爱你爱的发疯了。可你叫我哥哥!我受伤了……



最后,你17岁,我22岁,我决定留在南昌陪你。事先没有和阿姨说一句,我只是说,想陪她一起来看你。我也不稀罕什么故乡云云,只要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对我越来越好了,我很开心。颜,你知道么,我是多爱你……







似乎一切都如此突然,似乎一切又很自然。



我看完了这封信,决定再次出逃。月月说是我铁石心肠,似乎没错。



事实上我在看这封信的时候,又哭又笑,又是感动,又是辛酸。或者说,我当时理智上已经接受了他的感情,只是情感上难以接受。



当时我的情绪很乱,只觉得自己像闯进了一片好大好大的森林,我不停的跑啊跑……画面摇晃,好乱好乱,前方好远,哪里都没有尽头……我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地方,不要这里的一切,逃的越远越好……







第2天我就去报了一个德语班。



我开始悄悄的准备材料,审核,递签。通过我大学的班主任(他和德国汉堡大学有学术来往),我的手续办的空前的顺利。从小到大,我想办的事,似乎没有办不成的。小时候因为我自己的身世,上小学的时候,有些人老是拿异样的眼光看我。还有些坏蛋老是想欺负我。后来有一天,我把班里那个最高最拽的男孩子狠狠的揍了一顿,打的他鼻青脸肿哭爹叫娘,从此以后班里再没人敢欺负我。当然这件事也有坏处,我的小学班主任看我下手如此毒辣,一口断定我有精神问题,让班里的同学离我远一点。从此以后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在一起玩,自己一个人跳皮筋……



话扯远了。我要去德国的事,以及自己偷偷办手续的时候,当然是瞒着月月和小松进行的。我的隐忍,让他和她知道后,都吓傻了。



月月默然了半天,叹了口气,出去了,留下他和我在屋子里。



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一年前,我就是这样盯着他的眼睛逼他的。



我想我当时的口气和眼神一定很可恶,我挑衅般的问他,你会留我么?



他自从知道了我要出国以后,就一直默然,听我这么说,他猛然抬起头来,和我对视。



我能看到他脸上肌肉的扭曲,还有喉结上下跳动,挣扎了半天,他只说了四个字,一路好走。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甩门走了。



我后悔了。



我想我早已后悔了。他甩门出去的时候,我已经追出去了几步。



可我最终没有追上去。



不是我要的结果么?我辛苦这一切,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否则我何苦要躲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一切都无可挽回的结束了,是的,结束了。







第二天,月月来告诉我,他走了,她去敲他的门,没人,电话不接,她甚至去了他的单位,单位说他头晚打电话辞职了,说是连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要了。



他走得比我干净,很利落,咻的一声,我就这样又一次放走了他……比放风筝还有快感。放风筝手里还有线,可我知道自己手里没有线,没有的。







(八)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又梦到了一片森林。和以前一样,还是浓雾弥漫的,没有边际的森林。从我记事起,我就无数次梦到这片森林,每次梦到这片森林的感觉都怪怪的。我可以明显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而且还能感觉到以前我来过这个地方,或许是十年前,或许是十天前。总之这里的一切我都熟悉无比。森林是黑色的,梦也是黑色的,而且很安静,安静的让人意外。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独角兽,我有坚韧的皮肤,强壮的四肢,冰凉的鼻孔,头上一只坚硬的角,还有一对奇怪的翅膀----我是说,我可以在森林里飞翔。白色的浓雾从我身上掠过,我的毛发被微风轻轻吹起,风在我身边呼啸,底下是神秘而静谧的草丛。我能感觉到有无数神秘的东西潜伏在草丛里抬头默默看我飞过,它们的眼神都很奇怪,这些东西让我害怕,所以我决定不着陆,一直向远方飞去。我想我在寻找什么,潜意识告诉我,前面一定有我要寻找的东西。可我到底要找什么,要找的东西在哪里,我并不清楚。我的翅膀渐渐无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觉我要掉下来了……不!我不要,我不要掉下来!好黑…我好象一头栽下来了…好黑的洞……怎么掉不到底……这是哪里……

醒来的时候,我一头冷汗。

转头看了一下四周,还是我熟悉的小屋。床头是我在一家工艺小店精心挑选的布熊,床边外婆留下的红木衣架发出暗红色的幽光,窗外依稀的星光照进来,桌子上杯子半暗半亮。安静的可怕。远远的听到街上有车低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越来越近,隆隆驶过,又渐行渐远。这个夜晚,和无数以往的夜晚一样,并没什么不同,而无数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叹了口气,拭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不想开灯。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半个身子,我借着星光看了一下表,凌晨2点多。睡是睡不着了,我伸手按了一下电脑的“power”键。屋里渐渐的亮了起来,是蓝色的光,所有的家具都苏醒了,伸了一个懒懒的腰。庸懒的冬天,庸懒的夜晚呢。

qq上没几个人的头像是亮着的,有人也是在隐身吧,隐身于夜晚,隐身于黑暗。msn上倒是人不少,大部分是我在德国的朋友---这大概是因为时差的原因。和几个朋友聊了几句,我倒觉得又困起来了,迷迷糊糊的又想睡觉。

来谈一下刚才的梦。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曾谈到,梦是愿望的达成。一切被现实压抑的潜意识,都可以在梦中依稀找到影子。我曾经在德国见到一个独角兽的雕塑。那是我到德国第一年的圣诞节前夕,汉堡热闹无比。街上可以感受到浓浓的节日味道。在一家路边的小酒馆,我见到了酒馆的中间的桌子上有一个酣态可掬的独角兽,穿了小小的红围裙,可爱无比,让人忍不住有伸手摸一下它鼻子的冲动----当然这个是万万不能摸的,它是用蛋糕做的,一摸鼻子就碎了。这种东西在国内没有,独角兽早先见与希伯来人的《圣经.旧约》中,是一种额头长有一只角的马,叫 re'em,英文翻译为unicorn。传说中的这种马通身雪白,性格温顺无比,这和我梦到的独角兽完全不同。我梦到的独角兽浑身黝黑,毛皮粗糙无比。记得小时候看西游记里好象有类似的东西,好象是某个神仙的坐骑,下凡想吃唐僧肉,结果被孙悟空揍的很惨。这两种东西完全扯不上干系,我只想知道这个梦到底预示了我内心的什么秘密。黑色的森林,黑色梦,黑色的独角兽,黑色的洞,这一切像个黑色谜。我猜我是想驯服某件东西,黑色独角兽代表了某个未达成的愿望或者未驯服的事物,最后掉到一个黑色的洞里代表了我的这种驯服愿望的失败。如你所知,梦和心理学有着紧密的联系,可这种事情要解释起来也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我这样理解当然可以,换另一种理解法似乎也说得通。真相只有一个,也可能有千百个。我有个朋友在外地读心理学硕士,他最喜欢给朋友解梦。但他老喜欢用性来解释一切问题,总的来说,他给人解梦通常只有一种解释:压抑,性压抑。如果让他来给我解梦,他大概还会这样解释,并且十有八九会把那个黑色的独角兽解释为男性性器官。这种鬼话简直万万听不得。





我还记得小松当时挣扎着,给我说,一路好走的时候,脸上古怪的表情,又想哭又想笑的那种。前面我说过,我马上后悔了,并且追出去了几步。那时我不止见到了他痛苦的表情,还听到他说完这几个字,声音几乎哽咽到不成样子。他的这种神情,还有当时的声音,我曾经无数次在噩梦醒来后,默默坐着想起。但却从来没有在梦里追溯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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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南山区

第 15 楼 发表于: 2006-11-06 10:35:46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果然是个才情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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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让激动喜悦的心逐日远去
换成一种隐秘的沉重的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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